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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丧】一年篷,年年逢

OOC 预警

总字数1.3w,大概是灿丧兄弟情和铁三角的快乐小生活

整篇文提及的相关知识一半是百度知乎,一半是写手胡编乱造,莫要太上心

混杂着《沙海》剧版的一些人物设定

 

1.

天气炎热,我恨不得在雨村长长久久待着不出门,但在生意场上人际关系和自家铺子总要打点打点,当胖子在北京的伙计哭唧唧地给胖子打来电话,他大手一挥:“副厨上位,我去。”

开玩笑,都是兄弟,虽说都是成年人,我有事的时候胖子都不会让我一人出这个门,他一个人回北京多孤单啊,我身为铁三角领头羊,固然要起表率作用,正好也回杭州看看小王盟把吴山居那点花花䓍草打理的如何了。

就这样,我和胖子飞了北京又飞杭州,小哥在雨村守家,喜来眠歇业,给所有人放假,归期未定,店里的伙计估计是习惯了我们这不靠谱的老板,倒也无人有意见。

胖子那点家业好说,大半家产都给解雨臣抱走给我抵债了,也就那个小盘口没动他的,听说最近上面严打假冒伪劣,小伙计一天到晚守在店里,业绩还没隔壁蜜雪冰城好,打电话问胖子是否考虑改行加个摊位卖豆汁抢抢生意。

我就不一样了,吴家的产业大头有我二叔吴二白顶着,二叔说我盯好吴山居的一亩三分地别搞事就谢天谢地了。说是去看看王盟的花花草草也就真是去看看花草,相比于胖子,我就是闲人一个,不过因为先去了北京,胖子嘴欠我无知无觉掺了一脚,给自己找了事做,无法再做我的甩手掌柜。所以这次回杭州之行不单单是看看花草了,解当家给我找了个一件大事干。

修家谱是老一辈的老规矩,九门的每一门里都有自己的家谱,从张大佛爷那代开始用的全是碟记式,相当于是一人一页,记得清楚明了。

如果不是让我修的话,那我认为家谱是个好东西,九门子子辈辈,徒弟徒孙,三大姑八大姨的生卒,平生大事都记的详细,给后人看着很光荣,以后他们一翻开,肯定大为震惊。

“你看,我姥爷是死在侯爷墓里的!”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爷爷的爷爷更厉害,是在太后墓里被虫子咬死的!”

九门人员变动还是大的,不像传统的三十年一小修,六十年一大修。按老一辈的计划是隔个十年修一回,修完后抄个备份交给张日山,锁进十一仓。但这近二十年来九门动荡的厉害,远远没有胖子的新九门来的和谐稳定,今天你抢我生意,明天我撬你伙计,手段层出不穷,别说人员稳定了,没灭门就已经是不错了,故而这修家谱一事就耽搁了下来。

估计是张日山催的急了,九门这群面不齐心更不齐的老家伙不约而同地将十多年内家族中的人员递增,大大小小各种屁事全混着家谱送到了北京。

是的,送到了北京,为什么又辗转到了杭州这事就有的说了。

家谱比我们要早到杭州,伙计们几天前就开始动工,其它几门如今修的都差不多,摆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陈家和李家的那堆册子,随手翻翻堆在吴家祠堂码的整整齐齐的本子,册子,我甚至在一堆无足轻重的家谱外册里看到了混着一块送来的内册,我心微动,连忙翻开,胖子看着我激动地模样也凑上前,看了两眼给我沷了盆凉水,“天真你别想了,李家这页写的这墓我十多年前就下去过,那干净得跟土匪进过村似的,你能从里头挖出个硬币来都是他们手下留情了。”

家谱分为两部分,内册和外册。

外册就是名字,随便看。

内册是从不示人的,内册的内容,就是家学。在以前,一般是家族里的富户出钱,请一两个家族里没落小户家的秀才,天天在祠堂里写。

内容一般是两个。

一是成功人士的个人功过得失,人生感悟。这需要当事人口述。一般成功者没有那么多时间搞这个。

二是一些生存技巧。例如怎么磨豆腐,怎么刨地,哪块地适合种茶叶,但在我们这行,这内册估计也就和我爷爷留下的盗墓笔记差不多了。

内册一般是放在祠堂比较隐秘的夹层,由家主传承。

九门当初门门都有钱,也重视这些,祠堂修的一个比一个庄严华丽,祠堂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是教学活动。

以前,祠堂的教学活动,是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的。表面原因是祠堂是私人出钱办的私塾,外姓人不能进去,实际原因不是这个。因为祠堂里教育的内容,有一部分是前辈的人生感悟,秘而不传的。老一辈绝大多数人启蒙都是祠堂里,一般十几个娃,功成名就后,也要在祠堂磕头。

也是,这些内册里写的地方少说是进过几代人了,反应过来,心里头刹时心如止水,再激不起一丝浪花。

科技飞速发展,电子家谱都出来了,张会长他老人家要求必须是在宣纸上用毛笔写小楷,装订成册。大约修这玩意是真的麻烦,以前都是修完才交给张日山做最后的存储的,如今好几家没了手艺人,听张日山一催,抱着一种“都给你都给你,你爱怎么修就怎么修,下线勿扰。”的心态干脆将祠堂里落了灰的玩意全翻了出来,电脑里存了人员变动文档的都给了 u 盘一块送了过去。

张日山听说交齐后看过一次,然后就推脱说自个有事,小花欠他人情,将修九门家谱一事交给了小花处理,正好小花手下养着一批专门负责这块的人。

但好巧不巧,我们俩晃悠到北京正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加上我和胖子东扯西扯把人惹毛了,小花以我欠他钱为由,征用我吴家祠堂做场地,我和胖子两个廉价劳动力去做监工,他笑说我是修家谱的天选之人,干脆的把人交给我,杂七杂八的资料也扔给我,自个潇洒快活去了。

所以我和胖子被迫在老宅祠堂里悠哉悠哉翻九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道上传说,等几个伙计奋笔疾书地修完一本我俩查阅一番有无错误再交给真正监工的老伙计查看,就算监工之职做到位了。

祠堂没装空调,甚至连个插座都没有,奶奶她老人家听说我回来乐的和不拢嘴,连夜叫人去买了两个大功率风扇,和工地上才用的上的大功率插板。我和胖子贪凉,却又不敢开太大,因为在胖子开到三档风的时候它用实力证明过,风摧纸折。

“陈家这家谱有点意思啊,四象五行十二地支全用上了。”他手上拿着陈家的家谱,耳朵上架着不知道是刘丧还是王盟给散的烟,我估计是刘丧给的,王盟的工资卖不起这么好的。

胖子最烦陈家人,从陈皮阿四就烦,在他看来这家人和狗皮膏药一样,沾上一点就阴魂不散。我相信如果不是这风扇功率太大,烟上点火半分钟内烧到烟屁股,那胖子不会错过向陈家家谱弹烟灰的机会。至于为什么一边嫌弃一边又打开陈家的家谱,那一定是想从其中找到点什么玩意取乐子。

四象,指的是东、西、南、北,五行是金、木、水、火、土,天干十二地支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总称。

都是罗盘上刻的那些玩意,关于这些东西我三叔曾经有给我讲过,陈皮阿四很是信奉风水,眼睛毒辣,真用罗盘翻出过好几个大斗,故而徒弟取字往这上边整不稀奇。

我给胖子解释:“陈皮阿四定的,早些年间人年轻,收徒弟收的少,用个四象五行一字收两三个就完了,老了又想整点热闹的,给徒弟收徒弟,定了十二地支,家谱都给留好页了,收到寅字辈自个就折了,陈金水是给收齐了,可惜十多个年头下来死的死散的散,也没剩下几个。”

陈金水是如今的陈家主事人,上头“东,西,南,北”四字的师兄十多来号人,不知这主事人怎么落到他这金字辈的手上去了。

胖子翻了翻,这本谱子上的人名胖子多数都是打过交道的,他口中不停地碎碎念“陈巳齐是陈金水的二把手,没少给你下绊子,陈午明这货有次来盘口抢货被我拿棍子敲出过脑震荡……”胖子一边看一边骂,一些九门小伙计的名字我听都没听过,但胖子记性还不错,时光荏苒,那十年里我在前方冲锋陷阵,他在后方打幌子没少跟这些鱼龙混杂的小伙计们打交道。

一本家谱翻来翻过,胖子忍不住感慨:“陈家自从陈皮倒了后一直在走下坡路啊。”本子递到我面前,风扇正好转到这头,吹的那脆弱的纸张扑扑响,陈家这本家谱许是多年没有打开过,任翻一页都夹带着浓厚的时间气息,扑面而来的灰尘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呛了两声接过来,“咳咳,陈皮阿四在的时候名声广,慕名而来的多,子字辈就收了快二十来个人,死的突然也没留下个信儿,几个大徒弟为了抢着当家位置闹的你死我活,最终落到了陈金水手上。”我仔细回忆了一番,补充道:“陈金水这人要说身手还行,脑子不太灵光,没少在我二叔手上吃苦头,好歹也十多年相安无事过来了,可惜那点家业败的差不多了,道上口碑都比不上个尹家,没落是应该的。”

“陈皮这人可以啊,把土夫子一职做到极致,徒弟名字都往四象五行十二支整,怪不得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大斗小斗全能翻出来,你说他把罗盘刻心里,祖师爷不得把他记心底啊?按他这收法儿,他要是活着加上八干四维都不够他用的。”胖子吐露的语气全然一副“不愧是他”。

转过身又朝我叮嘱,“天真,我看咱们也在喜来眠和吴山居试试,别光供着赵公明,咱把王亥,比干他们老人家全请过来,四方八面一个中,全凑齐了再买上几张供桌,有事没事给他们搓麻将……”

我没搭理他,听他这语气用脚趾头我都能想到又是些垃圾话,拜佛求神这方面胖子比我懂的多,要是真能一块请估计都不会告诉我一声拉着小哥就去扛神仙了。

赵公明是供在吴山居的财神,王盟每天三柱清香,时不时还给添上炸鸡可乐,生意在他的精心打理下没再从我私账里走过水电费,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进步。

喜来眠没供财神,说实话,喜来眠的生意一直不错,甩开吴山居一大截,要不是看王盟泪汪汪的,我是真的有一瞬间想把吴山居改成湘菜馆的。

关于请财神,我们先前也计划过,喜来眠不比吴山居,吴山居至少专门给财神爷在杭州置办了个半平方米的家——神龛。喜来眠是饭店,供不了香,胖子说财神最好供在收银台,我们设计收银台的时候参考的是小哥的意见,毕竟他是要在这块小地方做男模的,不是,是做收银员,说错了。

虽然他没说一个字但我和胖子在他淡然的目光中还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因此,喜来眠的收银台内里空间大,十分简约,但大空间是给小哥留的,我和胖子不想委屈他,所以其它的空间能压缩就压缩,收银台背后的架子上整齐码着酒水纸巾各种杂物,财神爷和它们挤一块我都心中有愧。

胖子打消了请财神回家这个想法,从购物平台上花重金请回来了一只招财猫,憨态可掬,眼睛眯成弯弯的一条缝,插上电不但会发五颜六色的光,还会自己摇花手。据胖子所言,这猫买回来不是招财的,是看小哥在前台太孤单,让它陪小哥玩儿,怕他一个人太闷,没事和招财猫握握手也好,再说了,一个笑脸招财,一个冷脸守财,搭配干活正正好。

我一页一页翻过去,随着页数的递增,上面写的人名也越来越少,从十来个变成五六个,最后一页只留下了一个人名,“陈亥声。”

胖子沉默了一瞬,看他的模样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我没有打断他,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这名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挑了挑眉,又仔细翻了翻,颇有些惊奇,“亥字辈只有他一个。”这家谱少说也有十个年头没有翻开过了,后面的宣纸干干净净,这说明着自从陈亥声后陈家再也没有收过徒弟,新增的全是伙计。

“我总觉得我跟这人打过交道,没什么印象了。”胖子皱着眉,“这个名字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有极大可能他在我手里倒过霉,但我想不起来了。”他肯定道。

我不清楚胖子有没有接触过这个人,但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个名字的,掐指算算,“可能吧,九三年的,算算时间他进陈家的时候还未成年,混的还不错,没几年竟然进陈家家谱里来了。”

“还写了什么吗?”

“没了,只留了个名字和出生日,其它一片空白。”

陈家给的家谱上没有找到关于他的其它记录,我放下册子起身,伙计很会看眼色,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我在电脑上敲下陈亥声三个字,搜索的小圆圈只转动了两秒就停下,我定晴一瞅,回胖子,“失踪。”

这个名字只在电脑端上出现过一次,除了失踪二字再无其它信息。

“估计是折在哪个斗里没出的来,走吧,吃饭去。”

“总觉着哪不对.......”

中午太阳很大,照在人身上久了要脱下层皮,祠堂虽说没空调但胜在没太阳,还有风扇。出了老宅这个门就不一样,地表温度至少有四十度,还是那辆快要报废的破金杯,空调一开加上发动机,整个车都是震动模式。

不想出门,但没办法,我是个冤种老板,自家铺子比别家家谱还是要重要些的,今个大清早下了飞机就先回了吴山居。

王盟在,坎肩也在,就连刘丧也在,坎肩兢兢业业地忙里忙外,王盟也在我们回来这短短的时间内给了极大的面子,看似他很忙,实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店里除了他仨一个人都没有,他认为在老板面前忙碌总是好的,即使知道我不会开除他。

刘丧就不一样了,车还没停稳就看他出门迎人,估计大早就守在吴山居的大堂里等我们,给我们开车门的时候脸上还扬着笑意,我心中一暖,这个伙计总算是有点坎肩的样子了,要涨工资!

但在看到我俩下车后他就变了脸色,收敛了笑往车里张望,确定只有车内只有座位上的滴滴司机后冷漠地关上车门,不冷不热的道了声好,缩回了吴山居。

胖子被整得一脸懵,大声嚷着“丧背儿,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下回你去喜来眠我给你菜里加洗脚水啊。”

我觉得胖子说的对,只是没带小哥出来玩刘丧这态度前后差异可真大,一样都是兄弟,见我们他难道不开心?回了雨村定要狠狠参他一本,还要扣他工资!想想又做罢,因为在喜来眠骚扰前台工作人员刘丧的工资这两年已经被扣到杭州平均线上了,再扣估计也不会长教训,对于他来说这几千块钱给他的车做个保养都不够,愿意给吴家做事是看在小哥的面子上。

在喝完一壶王盟泡的西湖龙井的时间内,我就已经从他的口中听说了多个关于我的传说,也看了他跟风买的郁金香长成了水仙花,洒满了吴山居的小雏菊长成了绿化带里橘黄橘黄的太阳花和高高立起的一年蓬,一年蓬开的白色小花在太阳下晃呀晃,映着他饱受挫败的那张脸比刘丧还丧,我克制住笑意说没事,明年再接再励。

刘丧也安慰他:“现在中药涨价了,你要是闲着就把那些一年蓬连着根一块拨出来给晒了,拿去卖钱。”

这都知道?值得让我高看他一眼。

没来得及续旧,老宅那边的就打电话过来说解家的伙计带着家伙事到了,只来得及和他们约个饭,每回到北京或者回杭州总是要在饭桌上聚一聚的,我的经济已经没有吴山居二次开业时那么窘迫了,这饭约在楼外楼。

刘丧对此不是很感兴趣,可能是当初让我那一桌子人四个菜给干沉默了,不愿意跟我们一块,我们前脚出门他后脚也出门,说自个有事,中午不回来了,我和胖子也没拦,只是在他拎着包走到我们前面时,状似无意地说起十多年前在楼外楼宴请过小哥。

到了楼外楼,果然都来了,我们一推开包厢的门三人目光就凝了过来,坎肩很有眼色的给我和胖子拉开椅子,笑着喊:“老板,胖爷,快来坐。”

王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他有许久没下馆子了,除了外卖就靠着泡面和自已做点黑暗料理过日子。刘丧抬头看了我一眼,起身将手里的菜单递了过来,他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雀跃,但面上依旧冷淡,胖子见他不说话侧身踢了他一脚,“丧背儿你跟你偶像学点好的吧,装什么哑巴啊?”

被胖子看穿,这让刘丧一下破了功,回归到了他本来的状态,你一言我一语和胖子闹腾得厉害。

外面艳阳高照,楼外楼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人流多菜上的慢,刘丧把菜单递给我我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能怎么办呢?自家伙计,宠着吧。

王盟和坎肩在杭州待的久,对于杭州菜早已习惯,刘丧待的少,多数是出差或者开会才会来一趟,特此,我在原有的基础上给刘丧专门点了一道西湖醋鱼。

菜单被服务员拿了下去,我看着桌上嘻嘻哈哈的几个人,人不多,但热闹,有胖子在的场合也沉闷不了。

七八分钟后,上了第一道菜,没叫酒,都是开车来的,大中午的,都有正事,喝酒不方便。

话题不知何时从“白蛇的前女友为何把他甩了?”山路十八弯拐到了修家谱这事上,开车从老宅到楼外楼一路上胖子仍在纠结陈亥声这个人,胖子一般不钻死胡同,一钻进去就一定要钻个明白。顺势在饭桌上提了出来,“哥几个都在道上混了十多年了,听过陈亥声这个名字吗?”

王盟和坎肩摇头表示不知,只见刘丧的筷子一顿,这个反应能说明很多事情,我看向他,胖子紧随着惊喜问道:“哟,丧背儿,你认识?”

刘丧眸光一闪,放下筷子,声音含糊:“打过交道。”

他在楼外楼的环境里是半戴着耳机的,虽是在包厢,外边的吵闹声还是能漫进来,见我们有兴趣继续打听下去时他摘下了另半边耳机。

“再说说再说说,这人绝对不简单!”胖子像是找到了答案,连声催促。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2.

刘丧刚脱离师父独立的那段时间,有人邀他下一个大墓,几十号人里面有逃犯,有退伍兵,有九门中人,乱七八糟聚一窝,这墓没那么邪,就是机关多。

邀人的东家叫成明,曾和刘丧师父有过合作,听说之前是混黑的,道上都叫一声成哥,手下带的全是些亡命徒,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路线图,还真让他给找着了这个亲王墓。

他不差钱,他听那些九门的传说,什么小三爷,张起灵,流传的极广,一来二去他对下斗这玩意就起了心思,斗里的宝贝价值连城,没有人会嫌弃钱多。他知道危险与机遇共存这个道理,放着自己大把人手不用花大价钱从外边里请人,一来是自己没有经验,自己带来的那群人你让他去砍人他二话不说就去了,让他探机关那就是两眼摸瞎。二来就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想下去看个稀奇,但怕死,需要刘丧的耳朵打头阵,把路线画出来。

成明这人和陈皮有些交情,陈皮死了之后他念久情,从外边请的这人就是九门里的陈家。

刘丧年少,身手比起众人差的远,自保能力除了跑外几近于无,不过成明想着竟然把人请来了自然也要将人看顾好,人在这没了丢的是他的脸面。

东家大点兵,却无一人应声,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第一次下这么大的斗脑子里想的全是立功成名,最好是自己从里头摸出什么大物件,得到东家赏识,换取以后的荣华富贵,保护刘丧这种活说好听了是保镖,说难听了就是看小孩,都是好不容易争取的这个机会,吃力不讨好的活谁爱干谁干去吧。

一片安静中从陈家站出一年轻人,身形瘦削,带着黑色口罩,刘丧隔的有些远,一身黑色冲锋衣在夜色的遮掩中看不清年轻人的模样,但刘丧敏锐感知到,年轻人在看他,丝毫不带掩饰的,看着他。

“我吧,我保护他。”少年收回视线,说话的声音低沉,从中能听出几分少年傲气。

成明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凑到年轻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高是够高,就是太瘦了,相比他后边高壮的人显的并不那么强势,语气中带了些鄙夷,“你?哪家的?”

成明长的一脸凶相,年轻人见他凑到面前也不躲,静静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见成明发问,他抬起眼皮,淡淡回了一句。

“陈家。”

成明见他不怕自觉没意思,退开几步状似惊讶道:“陈家没人了把你这没断奶的孩子掺进来?没把我当回事啊?”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陈家队伍里连忙走出个人,是陈金水的二把手陈巳齐,谄媚地朝他掬个腰,语气中全是讨好:“哟,成哥您这话说的可不地道,您是我们老板最看重的人了,这批人马都是我们精挑细选的苗子,尤其是他,”领队侧身让位,让年轻人重新进入东家的视野,“你可别小看他,您也知道,我们陈家的人都是一拳一脚练出来的,他是这一批人里的佼佼者,虽不说是什么名人,但也是陈家小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我们主家让他带队可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随及又附到成明耳边小声说些什么,刘丧摘下耳机,听了个半知半解,大概就是这人经验丰富,身手好,在斗下是最不要命的一个,保护个人绰绰有余。

成明还是不太相信,见无人再出列,只能做罢,“行,你说的头头是道,那就让他护着,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陈家的人就给我担着!”

“是是是”陈巳齐连忙附和。

“叫什么名字?”

“快点,成哥问你名字呢。”陈巳齐见年轻人没反应,轻拍了他一下。

年轻人像是刚从怔愣中反映过来,直直地对视上东家轻蔑的目光,冷声说道:“陈亥声。”

人马刚到先踩点,成明人不怎么样,待遇给的还不错,帐篷无例外全是双人的,物资也准备的充足。陈亥声要保的人是他,两人自然分到是同一个帐篷,刘丧也没打算摆什么架子,看着前方走来的陈亥声他率先伸出手,“你好,刘丧。”

陈亥声没第一时间握他的手,而是到他跟前用目光审视,多少是有些冒犯人的,却又正好踩在刘丧起疑的前一秒收了回去,眼看陈亥声没有反应刘丧觉着自己在唱独角戏,自觉没趣要收回手的前一刻,陈亥声才回握,“陈亥声。”

“好的,声哥,之后就麻烦了。”刘丧应着,疏离又客套,眼神不自主在陈亥声伸出的手上停驻,无他,这陈亥声的手和道上描述的他偶像张起灵的手一样,中指和食指比常人长出一截,陈亥声总是带着手套如今怎么就愿意摘了?

陈亥声没跟他讲客气,飞快握过手后越过刘丧进了帐篷,掀开帐篷的风声中夹杂着陈亥声猝不及防的回应。

“不用叫声哥,叫哥就行。”一字一句很是清晰,混在一块让刘丧气急反笑,这孙子占便宜还占上头了不成?

陈亥声给刘丧的印象不太好,晚上睡觉时也没理会陈亥声的话茬,陈亥声看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不知事的小孩无理取闹一番,嗤笑了一声自顾自躺下。

万物寂静,用来照明的灯也被早早关闭,刘丧侧身一看才发现陈亥声的口罩是连睡觉都不摘的,刚刚陈亥声整理背包的时候他就见着了,整整两大包口罩,一天一个用到过年都用不完。听陈家人说他是自小毁容,留下了疤不愿意见人,看来是有几分可信度。

不过不得不说,陈亥声应当是个练家子,从两人挤进这个帐篷开始,他就听到了很不一样的心跳声,这种心跳只属于高手,而陈亥声的比之前他听过的所有高手的心跳都要沉,要重。在当时的他只感觉稀奇,因为这是第一个,后来也曾再次听到过这种心跳,不过这种心跳的归属人大多姓张,没再见过姓陈的。

3.

墓大,少说也要走上好几天 ,陈家的几个伙计加上他们走前边,老板隔着几百米跟在后头。

他们做的都是打持久战的准备,一人一个背包装得满满当当。

刘丧的职责就是画路线图,哨子的声音不算好听,他走走停停大部队不能跟着走走停停,刘丧渐渐就落了后,陈亥声是个负责的人,没跟着大部队一块去,紧紧跟在刘丧左右,一声哨响过后,刘丧闭眼在脑海中根据声音的反响构建墓道的结构,“你不害怕吗?”

墓道弯曲,转来转去看不到尽头,陈亥声突然出声将哨音轻微的回响掩过,他的思绪也被打断,刘丧被打搅很是不悦,皱眉看向他,口吻尖刻:“你他妈有病吧?”

两人隔的近,在照明灯的照射下刘丧能看清楚陈亥声的一举一动,陈亥声本是背对他在查看墓道情况,见他说话缓缓转过身来,挑了挑眉,愉快地笑起来,笑的得意又放肆,出其不意地从他手中抽出绘图本端详,状似有些苦恼的感慨道:“啧,坏小孩,连哥都不叫了。”

刘丧想拦没拦住,冷笑一声,在脑海中搜集最难听的话想要骂他,话还没出口,就被陈亥声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面不改色将本子又塞回刘丧手里,“看你太严肃开个玩笑,干的不错嘛弟弟。”自顾自举着手电向前走,全然不把身后破口大骂的刘丧放在眼里。

这种事发生的很频繁,陈亥声这人行事极为狂妄,像是故意要吸引你的注意力挑起你的怒火。

久而久之刘丧也大致对陈亥声这人有了个了解,平日里他眼中总是带着戏谑,待正经起来时又锋利如刀锋般刺得人不敢直视,所有的情绪犹如他口罩下的另一张面具,任凭外人胡乱揣测也无法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身手也像陈巳齐说得那样利落,无数次救刘丧于危难之间,在危险过后刘丧能听到他身上骨骼发出非常规的声音,一问,他说没事。

相处的时日久了,刘丧越发觉着陈亥声是个反社会人格,还俱有自我毁灭倾向,他对于绝大多数的事情漠不关心,与他一齐过来的陈家伙计前一秒还在和他说说笑笑,下一秒被石头挤压成一摊血泥,哭的人有,吐的人也有,就他,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

心也够狠,无意中触发的机关刺死了好几个伙计,要想过去只能有人冒着残疾的风险伸手进入机关内去二次按下触发装置。尖锐的长刺随着动作缓缓没入他的肩膀,一声不吭,眼中透露着疯狂与漠然交杂在一块,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情绪。机关的设计者应当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整个墓道上千根长刺全刻上了细细的放血槽,鸦雀无声,整个空间除了他粗重得呼吸外,只余下源源不断的血落致地上发出的撞击声,直到形成一个血液组成的洼,要不是刘丧听到了他加重的呼吸声可能会认为他没有痛觉。

都说患难见真情,可能还真是,在墓下短短一周的时间刘丧昨陈亥声的感情就增进了不少,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驻扎地选的是西面,太阳下山绚丽彩霞铺满了半个天,七月里山中野花遍地。

如果说刘丧对陈亥声这人还有什么印象的话,大概就是这副画面了。

陈亥声依旧是一身黑色工装带着口罩,刚从墓里上来的人都没有几个干净的,他也是,血迹凝固在黑色衣服看不太出来,头发长了些,风一吹,发丝凌乱地贴在他的额上,遮挡住了他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半张脸在口罩的遮挡下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他注意到刘丧的凝视,转过头。

刘丧的耳朵很少出错,周边皆是死里逃生的喜极而泣,或是精神状态松懈后的崩溃大哭,此刻听到的声音让他抱有一丝不确定,他仿佛听见人笑了一声。

他从路边顺手摘了个什么,随及将手盖在了刘丧的头上,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身高,都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陈亥声开口说道:“小小年纪,别把自己搞的老气横秋的。”

刘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扒开他的手,从头发上揪出一朵白色小花来,嗤笑了一声,“够幼稚的。”这是对他这个行为的评价,“你不也一样吗?在这个道上的人,哪个不是这样的。”这是对他话的回应。

陈亥声没去理会刘丧略带刻薄的笑,沉默好久后说:“不一样的。”

他依旧让刘丧叫他哥,刘丧没同意,他也没再强求,两人的交情不浅,互相留了电话,第二年夏季刘丧回北京后也联系过,无人接听,他跑过一趟陈家找陈亥声,伙计笑咪咪接待了他,听他报出人的名字后面色严肃说这人已经退出了九门,再问下去伙计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打不出个所以然。

4.

“后来呢?”坎肩接着问。

刘丧的讲述的比较慢,不过胜在清晰,在他讲到陈亥声有和小哥一样长的手指时我基本就敲定了他的身份,我口中差点吐出两个字,在震惊中我和胖子暗暗对视了一样,胖子显然也想起了那个人。

看刘丧情绪有些低迷,我俩没有多作交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丧不知道陈亥声的真实身份,只当成一个救命恩人,汪灿具体结局如何我也不清楚,汪家走向灭亡,汪灿有极大概率是没了。于其查个水落石出,不如就像这样,做为失踪人口的存在泯灭。

“没有后来,那电话打过去没人接,打过几次就没管了,后来有机会也去陈家找过人,陈家说没有这个人,没存在过。”刘丧像是很鄙夷陈家这副作派,过了会儿,又轻飘飘地说:“估计是像胖爷说的,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吧。”

说到这时,西湖醋鱼这道重菜终于上了桌,我忙将盆子端到了刘丧面前,试图盖过这个话题,“好了好了,别想了,尝尝这西湖醋鱼,杭州特色菜,小哥对这个赞不绝口。”

小哥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小哥也不知道我说他喜欢,不知者无畏,我吴邪就没怕过。

刘丧一听到小哥这两字就和反向 pstd 了似的,将先前回忆里的不愉快翻了页,对着西湖醋鱼跃跃欲试,王盟和坎肩在我的大力引荐下是尝过的,他们见刘丧迟迟不下筷子,有些着急。胖子也急,取了双公筷,给刘丧从鱼肚上取了一大块,刘丧愕然地看着,他一定是没有接受过胖子如礼遇,那我又怎能落后?我将鱼翻了个身,和胖子一样,给刘丧夹了一大筷,刘丧用一种“你俩疯了吧”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刚找回自己的声带,有些错愕地问:“你们不吃吗?”

王盟和坎肩都很上道,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就在杭州,天天吃。”

“是啊是啊,你快尝尝,我和王盟天天吃都吃腻了。”

刘丧没多想,伸出筷子尝了一口,我和桌上的其它人一样,一边打量刘丧的反应,一边飞快往嘴里扒饭,鱼肉进口后刘丧像是按下了暂停键许久没动,过了一会,他问我:“吴邪,你确定偶像爱吃这个吗?”

他看我的眼神中又少了分信任,我很是痛心,正色强调:“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啊?我还能骗你不成?多吃点多吃点。”

胖子笑的和弥勒佛一样,大声招呼服务员,“服务员!拿个勺子来,再拿个大的碗,我朋友要吃西湖醋鱼汤拌饭,你这碗太小了!”

茶足饭饱,祠堂的伙计给我发来了信息,他们估计是不想祠堂里再待下去了,今天气温说是36,实则过了40,明天天气预报说39,那应该还要夸张。几个伙计吃过饭飞速开工,还想着在今天内全部清完,问我有没有会写毛笔的,叫个人手去祠堂帮忙。

我想上手,但我惯用瘦金体,张日山这位老大爷要求的是楷书,等下写着写着写偏了那真正监工老伙计准吹胡子瞪眼,肯定又得重做。胖子的字不说了,写个菜单都跟鬼画符似的,坎肩也一样,王盟会一点但他要看店,我仔细盘算着其它伙计的可能性,刘丧不经意来了一句:“要帮忙吗?”

对啊,刘丧的楷书写的还算是中规中矩,曾经在北京也是见过的,杭州基本线的工资也不能白开啊,既然有心那肯定要用上。

二话不说,下午回祠堂的人又多了一个。

老伙计给刘丧划的工作很简单,拿着打印好的生卒年月日和失踪名单的纸,用毛笔竖抄到家谱上边去,抄一个划一个,免的弄混。

刘丧还真做的有模有样,出生日大多早已记录在家谱上边了,刘丧就在旁边写上死亡日期,胖子说刘丧和个阎王爷一样,写一个死一个。

人年纪一大,就喜欢往热闹的地方钻,祠堂里一群低头使劲抄书的伙计一言不发,光我和胖子嘴皮叭叭也说累了,刘丧进来后都不跟我们搭话,没意思。

好在待了两个小时管家就叫我去奶奶那边见见我那打国外回的亲戚,我拉上打瞌睡的胖子悄悄离开了祠堂,走到转角处我觉着这样不太好,良心发现回头看了一眼,肃穆的祠堂搁着一张大长桌,伙计还在伏案狂写,刘丧终于舍得抬起了他高贵的头颅,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笑什么?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胖子从嗑睡里头清醒过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拉着我向前跑,算了,不想了,估计是写字写傻了。

5.

笔尖点墨,刘丧一笔一划地在写有陈亥声这页泛黄的纸上留下关于陈亥声最后的讯息:“卒于二零一四年四月十五日。”

将最后一行写有失踪二字的打印纸染上墨色。

“可以了,我来吧。”伙计见他放下笔连忙伸手想接过刘丧手里的册子。

刘丧微微避开,“不用,我帮你们把这册抄完。”

胖子和吴邪是坐不住的,风扇呼呼呼地转,响得和催眠曲一样,吴家的管家一叫,俩人就撒丫子跑了。留下他和伙计继续在祠堂里忙碌到了太阳西下,阳光已经不像中午那么毒辣,抄录的家谱终于写至尽头。

他的小楷写的还不错,墨水未干,刘丧将册子轻轻拿起,吹掉周边的灰尘,微弱的光线打在纸张上边,连带着字一起印在刘丧脸上,让一旁闲下来伸懒腰的伙计看不真切,丧爷是不是笑了?

再晃眼,是看错了,刘丧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他,轻声说道:“好了。”

陈家最后一本家谱也在刘丧手中修订抄录完成,伙计们连忙起身对刘丧说着感谢,他们只要将自己手里的李家家谱这些抄录完这项工作就算是做完了,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收工,十一仓那头来接家谱的仓管已经在宅子里等着了。

续着长胡子的老伙计一页一页翻阅过后检查无误放进箱里,对刘丧微笑道别。

在吴家奶奶的挽留下和吴邪胖子一块吃了晚餐,祠堂里的解家伙计和十一仓的仓管将装有家谱的箱子贴了封条,这些箱子被打开估计要在几十年以后了,那些像吴邪一样在十一仓东翻西倒的人才会想着去开这些无关紧要的箱子,至于回到陈家祠堂的家谱,就算陈家没走向灭亡,那也要十多年以后了,不会再有个胖子追问陈亥声的信息。

“总算是搞完了,下回这种差事我一定躲的远远的。”胖子看向十一仓的箱子被运上车,长叹一声,目光扫到一旁怔忡看着汽车远去的刘丧身上,“丧背儿,你看啥呢?”

刘丧反应过来,白了胖子一眼,也没说什么丧气话,难得地感叹了一句:“时间过的真快啊。”

吴邪笑着拿花生米扔他,“你才多大啊?在我俩面前感慨这个……”

出吴家老宅门时已经是深夜,胖子突发其想要去唱 ktv,这回是真的拉不动刘丧了,人在祠堂伏案写了四个小时毛笔字,也该让人休息休息。两波人一拍而散,他俩开个小金杯去拉伙计,刘丧开着自己的车继续回归工作。

看着小金杯消失在视线中,刘丧回到驾驶座上,摸出手机,熟练地输入一串数字,应是已铭记于心,长长的区号加上号码,19 个数字无一错处,发去信息:“解决了。”

道上的人都知道的,他刘丧从不干白活,你要让他帮你做事哪怕他不要钱他也会从其它方面赚回来。

刘丧在等回信,久违地点燃了一支烟,也不抽,就看着烟雾缭绕散于空中,陈亥声这个名字早就该消失了,至于在饭桌上吴邪和胖子藏在预发声中的“汪灿”,也应衔接着死亡通知,一个失踪在二零一零年的门派斗争中,另一个失踪在二零一零年的爆炸里。法律规定,自然人下落不明满四年,或者因意外事故,从事故发生起满两年的,即达到了规定的宣告死亡的期限,老掉牙的家谱也需要破旧立新,他可是听吴邪的,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两个名字的忌日是刘丧的生时,也是“他”的重生之日。

回想起在中午的饭桌上,刘丧说了很多,也藏了很多,比如从碰到陈亥声开始的那个夜晚,他就对自己摘下口罩,嘴角弯弯笑道:“好久不见,弟弟。”

再比如在下斗的第三天,危机解除后他们和大部队走散了,刘丧给他包扎伤口,伤口有些感染他开始发烧,除去衣物后印在凤凰的后肩显露在刘丧眼前。远离人群,陈亥声继续要求刘丧叫他哥,刘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没同意,陈亥声骂他连亲哥都不认,又沉默许久,长叹一声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脸不耐烦地通知刘丧,“那你叫我灿哥。”

“你不是陈家的......”

“姓和字不是我能选的,名可以是。”

他在刘丧面前从不设防,像是正常生活在一块长得同一张脸的兄弟一样,刘丧说话,动作,他总能接的上,配合无比默契,有陈家的人打趣说,陈亥声在没进陈家前也姓刘,和刘丧三百年前是一家。

不用三百年前,当陈亥声摘下口罩的那一刻他脑子里除了卧槽外余下的全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亥声不喜欢伙计们说起张起灵时刘丧两眼放光的神彩,却从不阻拦,他对刘丧说过,他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了解张起灵,也比刘丧要了解刘丧。

真的是个疯子,摘下口罩,露出手指,脱下衣服露出纹身,有意让刘丧去探究他的身世,给予刘丧莫名的信任,笃定他不会对外人多言。

他不认识草药,一年蓬是陈亥声告诉他的,成明从墓里出来后欣喜若狂,当天晚上就叫人拔营下山,天太晚被劝住再留一个晚上。刘丧牙疼的厉害,这最后一晚让他睡觉都困难,在睡袋里辗转反侧。陈亥声拿着刀摸黑出去在外边给挖的一年篷的根,草木特有的苦涩气息夹杂着土腥气,被陈亥声拿石头捣的稀烂就喂进了刘丧的嘴里,“含着,别吐。”

忍了一晚过后,到了分别时,他别扭地问陈亥声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他固执地觉得要再见面的,他没有亲人了,陈亥声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曙光,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待有考证,他还是希望自己在这世上不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至少要有个人能记挂。

陈亥声问他牙还疼不疼,他用舌头轻抵患处,感受了一下,回他不疼了,他的那个便宜哥哥摸了摸他的头,戏谑地对他说:“等明年飞篷草开花的时候,你去陈家找我,如果陈家没找到我,那你再等等,这玩意年年都在夏天开花,总有一天哥哥会去找你的。”明明语气依旧带着不屑,眼中露出的神色却比刘丧还认真。

刘丧在那一天才感觉到了他身上终于有了股人气,不再站在人群之外当个看众。

过了许久,香烟燃尽,刘丧收到来自远方的回信:“干的不错,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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